良久，在最後一個人離開後方才走進去。

衛生所里沒有窗戶，門關上後只有門縫裡泄露一絲光線。方誌強藉著這一線光看着桌案後的女人。她面容隱藏在黑暗裡，看不清表情只看見一雙眸子閃着清靈靈的光芒。

「呵呵，你倒是來的準時」對面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，語帶嬌憨，話含嗔怪。

「錦繡，我是逼不得已的，這只是我的權益之計。

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。我真正喜歡始終都是你。「

方誌強着急的解釋着，語氣裡帶着一絲驚慌失措，還有一絲委屈。像極被戀人誤會的情郎——認着錯，又帶着委屈。

「誰逼你了，怎麼就不得已了，你和趙翠翠亂搞還是為了我？」對面的聲音頓時高了起來，話語間還帶着顫音。結尾一個破音都帶着哭腔。

聽着熟悉的語氣，原本焦躁不安的心頓時平靜下來。這才是他熟悉的蘇錦繡。可以被他隨意調動情緒的蘇錦繡。今天在河邊，她太冷靜了。

「我們必須回城裡去！錦繡，我捨不得你跟着我這裡吃苦。只要我成為優秀模範知青，我就能回城裡工作。

到時候，你父親一定想辦法讓你也回去的。以後就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了」

「那趙翠翠呢，你們不是要結婚了嗎」

聽着對面輕輕的啜泣聲，話語裡帶着鼻音。方誌強眼底划過一絲得意，在黑暗中勾起了嘴角。語氣越發溫和的勸解道。

「我和趙翠翠只是逢場作戲，結婚也是為了能得到趙支書的支持，等我成為優秀模範知青，等進城工作了，我就和她離婚。我們就可以天長地久的在一起了」

「你們不是有了孩子嗎？」

「生下來送人就是了。況且十月懷胎，多的是夭折的孩子。」方誌強滿不在乎語氣說著殘忍的話，絲毫不在意那是自己的孩子。

「你倒是捨得」對面的啜泣停止了，話語間彷彿又帶着一絲笑。

方誌強見蘇錦繡態度緩和了下來，說話的語氣也跟着輕快了。

「為了你，我沒有什麼捨不得的？我們以後會有許多孩子」方誌強邊說邊上前來的蘇錦繡的面前，伸手就要抱住她。

這時一束強光打在方誌強的臉上，伴隨着強光響起了啪、啪、啪的鼓掌聲。

方誌強被陡然亮起的光迷了眼，半響才適應。發現桌上亮着一隻手電筒，蘇錦繡坐在桌子對面滿臉譏笑的拍着手。

「精彩，精彩，你這算盤打得當真是精彩」蘇錦繡譏諷的說道。「方誌強，你厚顏無恥的程度，當真是讓我嘆為觀止」

蘇錦繡知道，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，但沒想到他會如此心狠。也沒想到他會如此無恥，既想利用趙翠翠，又不願放棄她能給他帶來的好處。

方誌強看着滿眼嫌惡的蘇錦繡，愣怔了片刻，回味過來。他被她耍了，還被套了話。一瞬間憤怒席捲而來。

他撐着桌子身體前傾，慢慢靠近蘇錦繡，雙手握着桌子邊緣咯吱作響，一張俊臉因為憤怒而扭曲，猩紅的眼裡翻滾着森然怒意。

蘇錦繡淡然的與他對視着，無視他的翻騰怒氣。

她絲毫不擔心方誌強會對她不利，他是個懂得蟄伏，忍耐力超強的人。不會在憤怒的情況下做出失控的舉動。這點蘇錦繡不得不佩服他。

果然，方誌強鬆開桌沿站直身子，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再睜開眼時臉上猙獰的表情已經不見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風朗月。甚至面帶着溫文爾雅的笑容。

「倒是我小瞧你了「他伸手撣了撣椅子上不存在的灰塵，從容的在蘇錦繡對面坐下。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捲紙幣和票遞過來。

「你要的錢和糧票我帶來了，花布折算成錢，你自己去買。收了東西後，我們就兩清了」

蘇錦繡見狀也不啰嗦，拿出一疊信紙，是他們之間往來的信件。

方誌強接過信紙，翻看片刻。確認她沒有私藏後收入懷中。

方誌強沒有再停留，他興味地看了蘇錦繡一眼，起身開門離開。

他不急，來日方長！